她一邊說,一邊手腳麻利地往一個布兜里裝著東西。
中午吃剩下的半只燉雞,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。
新炒的花生米,裝了滿滿一搪瓷缸。
還有那金貴的海螺和扇貝,也給他留了不少。
“這些你帶回去,晚上餓了墊墊肚子,也給你那些戰(zhàn)友們分點,嘗個鮮?!?/p>
石錦年推辭不過,只能提著沉甸甸的布兜,在一家人的護送下,推出了院子。
等石錦年消失在夜色里,張佩珍才轉(zhuǎn)過身。
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剛才還鬧哄哄的前院。
院子里已經(jīng)空了。
那四個不成器的東西,不知道什么時候,已經(jīng)各自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屋里,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了。
張佩珍的嘴角,勾起一抹極深的嘲諷。
她想起上輩子,為了搶她那百多萬的拆遷補償款,這四個兒子也是這樣,全盤不顧她還躺在病床上等著救命。
這四兄弟,在她還沒咽氣的時候,就打得頭破血流,烏眼青。
今天,不過是為了幾塊海鮮。
何其相似。
簡直就像是情景重現(xiàn)。
旁邊,一直幫忙張羅的侄子張紅星,看著空蕩蕩的院子,滿臉都是茫然和不解。
他撓了撓后腦勺,忍不住小聲問:“姑,國忠他們兄弟四個咋變成這樣了?”
“哪有親兄弟為了一口吃的,真下死手打成這樣的?”
他想了想,又補了一句。
“我跟紅橋他們幾個堂兄弟,從小到大也沒這么干過仗啊?!?/p>
“這么大的人,咋還這么不懂事啊!”
張佩珍聽著侄子天真的話,眼底那抹嘲諷非但沒散,反而更濃了。
她甚至沒回頭,只是看著漆黑的院門,聲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死水。
“不懂事?”
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。
張紅星被她這反應(yīng)弄得一愣,怕自己說錯話惹姑姑傷心,趕緊補救。
“姑,您別多想,我是說他們就是一時沖動,腦子沒轉(zhuǎn)過彎來?!?/p>
“可能可能再過個兩年,等都成家立業(yè)了,就好了?!?/p>
這話不說還好,一說,張佩珍嘴角的弧度越發(fā)冰冷。
她終于轉(zhuǎn)過身,看著自己這個傻侄子。
“兩年?”
“楊國忠今年二十五,已經(jīng)結(jié)了婚,他媳婦肚子里揣著娃,馬上就要當?shù)娜肆?。?/p>
“你告訴我,他還要再過幾年,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成熟懂事?”
“是不是非要等我閉了眼,他躺進棺材里,才算長大?”
一連串的質(zhì)問,像是冰錐子似的,砸得張紅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他張了張嘴,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,半晌才憋出一句。
“我我不是那個意思”
張佩珍卻忽然笑了笑,那笑意在昏黃的燈光下,顯得格外涼薄。
“你該不會以為,我會因為他們兄弟打架這事兒,傷心難過吧?”
張紅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。
那可是親兒子啊,當媽的能不心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