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放心?!睆埮逭渑牧伺乃募绨?,語氣里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漠然。
“我早就看開了,這幾個混賬東西,不管他們干出什么豬狗不如的事兒,我的心都不會再有任何波動?!?/p>
“今天這,不過是開胃小菜。”
張紅星覺得,他姑純粹就是在說氣話,在安慰他,也是在安慰她自己。
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,哪有當(dāng)媽的真能說不在乎就不在乎的。
他不知道的是。
張佩珍是真的,徹徹底底的,一點兒也不在乎了。
上輩子流的血淚,早就把她那點可憐的母愛,消磨得一干二凈。
之后幾天,楊家大院總算是消停了下來。
那四個兒子像是達成了某種詭異的默契,誰也不搭理誰,見了面也只當(dāng)對方是空氣。
沒了糟心事,新房的進度快得驚人。
地基打好了,房子的主梁和框架也都立了起來,張志君和張志輝帶著村里的壯勞力,開始熱火朝天地往上砌磚。
“哐、哐、哐”的砌墻聲,成了院子里最動聽的背景音。
楊國瓊每天下工回來,看著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增高變完整的紅磚墻,心里就像是被蜜填滿了似的。
她仿佛已經(jīng)能看到,自己和石錦年住進這寬敞明亮的新房里,過著人人羨慕的好日子。
然而,就在楊家新房起得熱火朝天,所有人都對未來充滿希望時。
村西頭的倉庫那邊,終于有人想起了被遺忘在角落里的人。
王翠花被放出來了。
在被鎖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。
她被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,人已經(jīng)縮在了墻角,嘴唇干裂得全是血口子,整個人都脫了相。
三天水米未進,她早就沒了人的生氣,進的氣比出的氣還少,眼看就要斷氣了。
要不是有人恰好要去倉庫拿農(nóng)具,她恐怕就得活活餓死渴死在里面。
最后,她是被人從倉庫里抬著回去的。
整個人像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枯尸,輕飄飄的,毫無分量。
王翠花在床上整整躺了好幾天,靠著一點點米湯吊著命,才總算是從鬼門關(guān)前掙扎了回來。
她睜開眼,看著自家破舊的屋頂,那雙渾濁的眼睛里,沒有半點劫后余生的慶幸。
只有燃著鬼火一般的,刻骨的仇恨。
她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陷進掌心。
張佩珍!
等她緩過這口氣,等她能站起來!
她一定要讓那個賤人,血債血償!
王翠花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天。
就靠著半碗半碗的米湯吊著命。
好不容易,她才覺得自己這口氣,算是續(xù)上了。
身體里的力氣也回來了一星半點。
但這口氣,不是活氣,是怨氣。
那股子恨意,像是燒紅的炭火,在她空蕩蕩的胸膛里燒得噼啪作響。
她撐著床沿,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。
鏡子里的人影,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,皮松松垮垮地掛在上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