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稷一覺醒來,天色已經大亮,身邊謝蘊早就不見了影子,床榻都涼了,倒是他手里抓著一只空了的手籠,他腦袋有些懵,怔了好一會兒才回神,卻是一耳朵就聽見了外頭有哭聲。這是又來人了。他連忙起身走了出去,連身上的衣裳都沒顧得上整理,他本以為會是什么針鋒相對的場面,可門一開,卻瞧見竇安康伏在謝蘊懷里,正哭得梨花帶雨。他腳步不由一頓,這件事的確是他有愧于竇安康,不管怎么說,這姑娘既沒算計過他,也沒讓他為難,甚至還幫了他不少忙??僧斚碌那闆r就是如此,竇家不亡,他和謝蘊誰都沒有好日子過,這個狠手他不得不下,不管竇安康能不能猜到真相,他都不后悔?!傲煎鷣砹恕!彼_走了過去,只字不提自己曾因為她私放走了謝蘊,而將她禁足在長年殿里的事。良妃抬眼看過來,眼底一瞬間閃過了十分復雜的情緒,大約是也知道謝蘊已經瞎了,根本看不見她什么情形,所以她臉上的恨意并不遮掩,可卻并沒有在言語上透露分毫,甚至還起身見禮:“臣妾,參見皇上?!币箴⒑退龑α艘幌乱暰€,隨即抬了抬手:“不必多禮,你來想必是為了竇家的事?!薄笆?,臣妾聽說宮外難民作亂,竇蕭兩家竟幾乎全滅,臣妾實在是想不明白,什么難民有如此大的膽子,敢沖進高門大院做這種慘絕人寰的事。”謝蘊拉了下她的袖子:“安康,我方才與你說的......”“謝蘊,”殷稷輕聲打斷了她,“你今日的藥是不是還沒吃?我送你進去吃藥?!敝x蘊皺了皺眉,雖然只有短短幾句話,可她已經聽出了那股劍拔弩張的味道,她不想離開這里,更她不想這兩人反目成仇,那對竇安康來說毫無益處。“姐姐,皇上說的是,你先去吃藥吧,我與皇上有些話想單獨說。”謝蘊很是無奈,怎么安康也要她走?她更緊的抓住了竇安康的袖子,她的愧疚遠比殷稷要濃重得多,當初竇安康不顧一切想救她,可她做了什么?她悄無聲息地幫著殷稷,殺了她全家?!鞍部担?.....”“我送你進去?!币箴⑺饋?,姿態(tài)有些強硬地送進了內殿,謝蘊摸索著抓住他的手:“殷稷,安康她......”“我明白,放心吧,都交給我。”謝蘊沒辦法放心,這樣的大仇,哪怕竇安康和竇家關系并不好,也不可能毫不在意。她捏著藥瓶子,遲遲不肯吃下去,她想等等外頭的結果,而且宮外也該有消息了,清明司一直在暗中盯著,又有京都司全力搜捕,按理說,那么多人,那么大的目標,怎么都該被抓到了。外頭殷稷也看了眼門口,他也在等宮外的消息,但眼下還是要先解決良妃:“你兄長說過,你自小聰慧,有些話想必朕說了你也不會相信?!薄澳氵€有臉提我的兄長?”竇安康滿臉是淚,“你在下此狠手,滅我家滿門的時候,可想過他?你可知道那是他的父親?!”殷稷靜默片刻才搖了下頭:“無關緊要?!彼霙]想過竇兢,都不能改變他要滅竇家的事,哪怕竇兢會因此和他反目成仇,他也不得不下這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