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蘊徹底僵住,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。她設想過很多次殷稷那傷的來處,卻從未想過會和謝家扯上關系,一瞬間過往種種被串聯(lián)了起來。她總算知道殷稷為什么每次舊傷發(fā)作對她的態(tài)度就格外惡劣;為什么那么恨她那么恨謝家......原來如此,原來當年的重傷他以為是謝家做的。她難以想象當時殷稷聽到那句話時候的心情,得知心愛之人要殺他,他是什么感覺?她更加難以想象那么重的傷,他到底是怎么撐著一口氣從鬼門關熬過來的......殷稷......“不是,不是我們......”她搖頭否認,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想替謝家解釋,還是想亡羊補牢似的為殷稷撫平當初的絕望和痛苦?!爸x家不可能下這種手......”她跌下床,抖著手想去碰一碰殷稷的胸膛。殷稷卻遙遙抬手,動作不大,可抗拒的意味卻化作實質(zhì),橫在兩人中間,任誰都無法逾越?!皠邮值娜耍侵x濟的親隨平安?!币箴⑤p輕合上眼,語氣平淡宛如一潭死水,可就是這樣平淡的語氣平淡的話語,卻將謝蘊凍在了原地,平安......當年被她派去送還信物的人的確是平安。那時候她遭逢巨變,滿心滿眼都是找齊王報仇,她知道殷稷一直在門外等她,可她不能連累殷稷,所以收拾了兩人所有的信物交托平安讓他送還了回去,還說了很多絕情的話??善渲薪^對沒有“蕭稷不走就殺了他”這一條,她在云端活了十幾年,唯有這一人讓她低頭,她惜他,憐他,愛他,怎么可能舍得動他?“這其中一定有誤會......”“誤會?”殷稷悲涼一笑,“平安是你們謝家的家生子,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你們手里,他難道會被收買嗎?他怎么敢違抗主人的命令?”謝蘊一時間百口莫辯,平日引以為傲的冷靜理智此時都不見了影子,她只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:“真的不是謝家,殷稷,你相信我......”殷稷搖了搖頭,他慢慢站穩(wěn)身體:“無所謂了,是誰都無所謂了......”他閉了閉酸疼的眼睛,的確是無所謂了,不管當初是誰做的,今天的事都已經(jīng)辯無可辯。他終究還是那個沒人要的野種。他推開門慢慢走了出去:“謝蘊,若你當初沒有選我該多好......”若是當初摘星宴上你沒有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見我,你沒有選我做你的夫婿,我就不會不自量力地生出妄念,我就不會生出錯覺,以為自己在你眼里是獨一無二的......人吶,最難堪的事情,就是自作多情。他抬手慢慢關上門,靠著門板坐了下去。他知道宴廳里有人來往,他這副樣子很丟人,會成為世家和宗親的笑柄,可當初被生母舍棄的時候他尚且能顧及這些,現(xiàn)在卻是徹底沒了心思,他好累,好疼,好像睡一覺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