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個老婆婆,最近天天來,她在我這里復印過兩張材料,用過一次訂書機,后來又問我院長在那里,我說“院長大概是在辦公室吧,我每天也見不到的,院長從側(cè)門進,我是從大門和當事人一起進的?!?/p>
上班的人大多都從側(cè)門進,其實我也想從側(cè)門進的,這樣就不用跟當事人一起在門外擠了,來早了也可以直接進來。可惜我不是法院的人,人家不給我錄指紋,所以我也無法從側(cè)門進來。
辦公區(qū)域跟立案大廳隔著一道門,那道門是鎖著的,法院里的工作人員用手摸一下就開了,外面的人是無法出入的,除非有法院的人領(lǐng)著你。那個老婆婆想見院長卻見不到,導訴臺的保安讓她打電話,她打了之后給院長反映了下情況,之后又過來了。
我沒有問她什么,她站在那里自顧自的說開了。她說自己租了某房產(chǎn)公司的房子,做百貨和香油生意,交了兩年的房租,第三年房租到了之后,房產(chǎn)公司的人也沒有來收房租,就把自己起訴到了法院,說自己欠了她們一萬多的房租,并說房租漲了。
老婆婆說“房租漲了,你倒是來通知我們了,還是跟我們商量了,起訴我們我們也不知道,自己捏造了一個調(diào)解書,后來又找來一張紙,上面是一片空白,A法官讓我在上面簽字按手印,還說只要我簽了字,就沒我什么事了,后來呢,他們在那個空白紙上又寫了好多字,諾,就是這。
這個事情聽起來挺不合理的,但我也是無能無力,后來我一抬頭,看到門口貼的那個告示,聽說中央巡視組最近就在H城,那個告示上有舉報電話,我壓低聲音對老婆婆說“你看門口那個告示上有舉報電話,你去把那個電話記到手機上,出去打,別說是我說的,這里到處都是攝像頭,”說完我的心里砰砰跳,感覺好像有人在攝像頭的那邊看著我似的。
老婆婆說“我那能做那樣的人,”說完就去門口看電話了。A法官是個不錯的人呢,他介紹了好多人來我這里寫執(zhí)行書,我想我這樣做是不是對不起他呢?這些當事人那么大的告示貼在門口,偏偏就看不見,還問我去那里舉報,雖然我不是法院里的人,但我也是在法院工作的呀?我總不能對照顧我生意的人“恩將仇報”吧。
那個老婆婆出去好一會又過來了,她滿臉喜色的說“我打了,人家說給我查,多謝你了,我走了,”我低下頭對她擺擺手,真沒想到她還會來。
她走之后,我心里非常后悔,心里想著不該告訴她,要是讓A法官知道了,該是多么傷心呢?傷心是小事,他或許會想辦法把我從這里趕出去,心里也會無限的鄙視我是多么不自量力的人呢?我怎么可以做這樣的事情呢?
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禱,祈禱監(jiān)控室的人正好上衛(wèi)生間了,祈禱我說的話沒有人聽見,祈禱不要再見到老婆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