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的功夫，顧紹的心氣發(fā)生了改變。
他接受了事實(shí)。
“舟舟，我不想去求證姆媽為何阻止我上學(xué)了。我想去求證，我到底是誰的孩子?！鳖櫧B道。
他的眼睛大而明亮，此刻卻灰蒙蒙的，失去了神采。
他到底只有十七歲，無憂無慮至今，倏然遭遇變故，他一夜未睡。
這一夜，他的世界坍塌了，現(xiàn)在他正在重建。
這個過程很難，但是他爬起來了，顧輕舟覺得顧紹是個外柔內(nèi)剛的人，他并不軟弱。
顧紹不想有兩種可能，因?yàn)樗赖谝环N只是自欺欺人，他不想再給自己任何希望了。
因?yàn)橄Ｍ茰绲臅r候，他的痛苦就重了一層。一層一層的痛苦，會壓垮他，他寧愿做最壞的打算！
最壞的結(jié)果，就是他并非顧家的孩子。先從最壞的開始，熬過去了，顧紹就能真的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。
“這就很難查了?！鳖欇p舟先潑冷水，給顧紹打預(yù)防針，道，“阿哥，你要有心里準(zhǔn)備，十幾年前的舊事了，沒那么容易水落石出的。”
“我知道?！鳖櫧B道，“我能等。”
顧輕舟頷首。
“世上沒有不透風(fēng)的墻，只有有事，就一定能查出來，阿哥你放心。”顧輕舟潑完冷水，又給顧紹樹立信念。
“嗯。”顧紹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眸光堅(jiān)定。
顧紹一夜之間長大了。
說完了這件事，顧紹又對顧輕舟說起了他的前途。
“舟舟，我不會去法國念書的，我過幾天會告訴阿爸?！鳖櫧B道，“不管我是不是顧家的孩子，我都不想再依靠家里了。”
“糊涂！”顧輕舟勃然變色，“你才多大？以后有很長的路要走，沒有學(xué)歷傍身，寸步難行！你如何謀生，去碼頭賣苦力嗎？”
顧紹被她說得有點(diǎn)難過，低下頭，喃喃道：“我可以讀圣約翰大學(xué)?！?/p>
顧輕舟記得司行霈說過，世道遲早要大亂的，北方軍閥混戰(zhàn)頻繁，南方是短暫的寧靜。
若是炮火瀕臨岳城，大學(xué)又有什么用呢？
況且世人庸俗，國外的月亮總是比較圓，沒有出去過，總歸要差些，尤其是男人。
“阿哥，我不是說法國的大學(xué)一定就比圣約翰大學(xué)好，只是阿爸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那筆錢，那是你應(yīng)得的。”顧輕舟道。
顧紹搖搖頭：“萬一我不是顧家的孩子.......”
“那你也是我的兄長！”顧輕舟道，“我想讓你成為我的依靠，將來給我撐腰，我沒有其他娘家人了，阿哥?！?/p>
顧紹倏然動容，伸手握住了顧輕舟的手。
父親不可靠，繼母和姊妹對顧輕舟不好，顧紹都知道。
顧輕舟孤立無依，她一直很堅(jiān)強(qiáng)，難道自己不如一個姑娘家嗎？
也許，他們兩個才是相依為命的。
“阿哥，當(dāng)年若是沒有你，阿爸是不會扶正太太的，也不會給其他姊妹錦衣玉食，所以你不欠太太的；而阿爸的錢，都是我外公的，他賺的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家中花銷，他是沒有家底的?！鳖欇p舟悄聲對顧紹道，“你花的錢，等于都是我的。我同意你花錢去念書，你就心安理得去念，以后回來了，對照顧我！”
“好！”顧紹慎重，眼眸里全是鎮(zhèn)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