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院前，陸司宴終于得到一個見我的機會。
陸司宴跪在我面前，我爸媽一左一右守在病床邊，像兩尊門神，眼神能把人凍成冰雕。
他終于把他那個藏了多年的“苦衷”全盤托出。
當年，他的恩師，也就是沈星若的父親，并非意外身亡。是為了把他從一場酒駕飆車的事故里換出來，才被卡車迎面撞上，當場斃命。
沈星若就捏著這個把柄，偽造了一份他“肇事逃逸、找人頂罪”的假證據(jù)。
她用這個，威脅他，控制他，讓他一旦不順從，就立刻身敗名裂，從律界神壇跌入監(jiān)獄泥潭。
至于那個秘密神龕，是他無法宣泄的愧疚和壓力，是他為自己筑起的一座贖罪的廟宇。
他說得聲淚俱下，涕泗橫流，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悔恨。
我聽著這個聽起來無比悲情的故事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甚至還有閑心拿起小刀，慢條斯理地削著蘋果。
我媽在旁邊冷笑一聲：“聽聽，這故事編的，感動南城十大杰出青年都得給你讓個位?！?/p>
我把削好的蘋果遞到我媽嘴邊。
然后才抬起眼，看向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男人。
“所以，為了你的前途，犧牲了我?！?/p>
“所以，為了你那點可悲的自尊，犧牲了我們的孩子？”
我每說一句，他的頭就低一分，最后整個人都快縮成一團。
我的聲音很輕，卻精準地剖開他所有偽裝。
“不是的！清禾，我愛你！我只是想……”他絕望地辯解，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，“我想等我解決了她，再給你一個完整的我……”
“不必了?！蔽掖驍嗨?，將手里的水果刀“啪”地一聲放在床頭柜上。
“陸司宴，你的愛太沉重，也太廉價。它需要用謊言來維系，需要用別人的犧牲來成全?！?/p>
我從包里摸出那枚“唯一”鉆戒，鉆石在我指尖泛著冷光。
“我要不起。”
我俯下身，掰開他攥緊的拳頭，將那枚戒指，塞進他冰冷的掌心。
“你最大的罪，不是酒駕，也不是懦弱，而是自私。在你的世界里，我永遠是可以被舍棄的那個選項。”
“我們兩清了?！?/p>
他像是被燙到一樣，猛地想抓住我的手，嘴里翻來覆去只有那句“別不要我”。
我爸手里的紅木拐杖，帶著風聲，狠狠抽在他的手背上。
“滾！”
陸司宴吃痛，卻還是死死地盯著我，不肯放手。
我母親站起身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，語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。
“陸律師，忘了告訴你，清禾將遠赴法國，永不回來?！?/p>
“至于你，”我媽頓了頓，露出一抹堪稱殘忍的微笑，“紀家會動用所有關(guān)系，請全中國最好的律師團隊，跟你好好探討一下，什么叫‘應(yīng)有的代價’?！?/p>
陸司宴的臉，剎那間血色全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