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子里,其實高傲得很。
他這樣的世家子弟,打小就被各色人前呼后擁。
一張張笑臉里藏的究竟是熱絡(luò)還是攀附,他比誰都門兒清。
所謂真心假意,不過是早些年就玩膩了的變臉把戲。
對于陳默,其實他心里挺復雜的。
一方面,是瞧著大哥陸雪松對這小子格外不同的份兒上,存心想拉拉關(guān)系。
要不然,他陸小少爺,什么時候給人當過專職司機?
還鞍前馬后地,各種幫忙。
今天又是陪他去銀行取錢,又是帶來黑市交易
到底圖什么?
當然是為了討好陳默。
然而,討好不等于喜歡。
這是兩條涇渭分明的兩件事兒。
陸思源心里比誰都清楚,他對陳默甚至談不上喜歡,內(nèi)心深處,反而隱隱有著一絲嫉妒。
沒錯,就是嫉妒。
雖然陳默身上流著陸家的血,可畢竟在鄉(xiāng)下生活了二十幾年。
就這么一個不諳世事的“土包子”,竟然是大伯苦苦尋覓多年的小兒子?
憑什么?
憑什么他一回來,就能享受到陸家頂級的資源?
這些隱秘的小心思,是絕不能宣之于口的。
但是陳默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他對于他是“土包子”的認知。
先是賣玉蟬,在是比他都有錢,然后又是直接把外匯券給他。
剛剛又非常懂人情世故地要請他吃飯。
一樁樁,一件件,干脆利落,全砸在他陸思源的心坎兒上了。
那顆原本充滿優(yōu)越與審視的心,漸漸變成驚訝、好奇,甚至生出了一絲難以否認的喜歡?
誰又能抗拒一個有能耐、有眼力勁兒、還不失情商的人呢?
“成!”陸思源應(yīng)得輕快,像是掃開了些許心里的陰霾,他一屁股坐進駕駛位,擰動鑰匙,發(fā)動車子。
1980年代的北京餐飲業(yè)正處于改革開放初期,國營飯店占絕對主導。
老字號陸續(xù)恢復,外資酒店剛剛起步,大眾餐飲選擇相對有限但充滿時代特色。
陸思源開始給陳默介紹:“小默,你喜歡吃什么?”
“現(xiàn)在我跟你說,京城可跟前幾年不一樣了!”
“聽說過八大樓沒?恢復了不少了,就是東直門的東興樓,王府井的萃華樓的,這兩個地方的魯菜,那是沒的說?!?/p>
“西長安街,還有個清真館子,叫鴻賓樓,上個月剛剛恢復的,做牛肉的,什么紅燒牛尾”
陸思源說著,自己先吞咽了一口唾沫。
“還有西四的砂鍋居,做傳統(tǒng)京味兒小吃的,各種砂鍋”
“你想吃哪個?今天主要是請你吃飯,以你為主?!?/p>
沒等陸思源絮絮叨叨地說完,陳默先打斷了他的話。
他跟個說相聲的似的,在這跟他報菜名呢?
“那要是我說,我們?nèi)デ伴T的全聚德吧,吃京城烤鴨,嘿嘿,哥哥跟你說,這地方是宴請外賓的首選?!?/p>
“成,那去就全聚德吧?!标惸勓孕廊煌猓蚕雵L嘗80年的全聚德是啥味道的。
上輩子他還真吃過幾次,記憶中的味道已經(jīng)有點模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