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是燙手的。
可他的心,卻是一片滾燙火熱。
這不僅僅是錢,這是妹妹的底氣,是妹妹對他們這些娘家人的信任和依靠!
他抬起頭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堅定。
“佩珍,這錢,哥先替咱媽和老二收下?!?/p>
“但是,你蓋房子的事,我們當(dāng)哥的,不能光看著!”
他聲音不大,卻擲地有聲。
“我跟老二商量好了,從明天起,我們上午把自家地里的活兒干完,下午就帶著孩子們過來幫你!”
張佩珍一聽,立馬急了,趕緊擺手。
“那哪兒行!”
“這大夏天的,毒日頭曬著,你們這么來回跑,身子哪受得了?”
她連忙解釋。
“我已經(jīng)跟李瓦匠說好了,包工包料,都請人做了,不用你們再搭把手!”
張志君的犟脾氣也上來了,眉頭一擰。
“請人不要錢?。俊?/p>
他的聲音陡然拔高。
“咱家不算你兩個哥哥,光你那四個侄子,就是四個壯勞力!再加上你四位表哥,咱們自家就有六個男人!”
他越說越來勁,指了指外面。
“要不是你侄子小寶才十來歲,我也把他給帶來了!”
“再說了,有我們自家人在這兒盯著,也能防著那些工匠偷懶?;?,故意磨洋工好多掙幾天的工錢!”
張佩珍還想再勸。
“可是哥”
張志君根本不給她機(jī)會,直接把她的話給堵了回去。
他學(xué)著張佩珍剛才的模樣,眼睛一瞪。
“你要是再說一個‘不’字,那你就是不拿我們當(dāng)你的親哥!”
“”
張佩珍徹底沒話說了。
她看著大哥那又黑又倔的臉,心里又是好氣,又是好笑,最后只剩下滿滿的暖意。
張志君小心翼翼地把那三百塊錢,塞進(jìn)了最貼身的內(nèi)襯口袋里,還使勁拍了拍,生怕丟了。
張佩珍看著他那珍而重之的樣子,還是不放心。
“哥,你別動?!?/p>
她轉(zhuǎn)身從針線笸籮里找出針線,不由分說地走到張志君面前。
“我給你把口袋縫上,這樣穩(wěn)當(dāng)。”
張志君愣了一下,隨即咧開嘴笑了,憨厚地站在原地,任由妹妹拿著針線,一針一線地將他的內(nèi)袋縫得死死的。
這才讓他出去了。
等到張佩珍從屋里出來,院子里早已是另一番景象。
日頭正盛,后院的地基上,塵土飛揚(yáng)。
二哥張志輝正赤著膀子,黝黑的脊背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,他正帶著四個同樣汗流浹背的侄子,揮舞著鐵鍬,干得熱火朝天。
“嘿咻!嘿咻!”
男人們的號子聲,充滿了力量。
而在院子一角臨時用石頭搭起來的大灶上,大鐵鍋里正“咕嘟咕嘟”地冒著熱氣,飯菜的香氣已經(jīng)飄滿了整個院子。
張佩珍扯開嗓子,中氣十足地大聲吆喝起來。
“都停一停!歇會兒!”
“開飯啦——!”
這一聲喊,仿佛帶著魔力。
工地上忙碌的身影立刻停了下來。
一群人笑著、鬧著,三三兩兩地走到院子里的水缸邊,用瓢舀起清涼的井水,嘩啦啦地洗著手和臉,然后朝著飯桌圍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