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出這句話,楊勝利感覺自己的老臉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,臊得慌。
郭秀秀的動作猛地一頓。
她轉過身,一雙眼睛在昏暗的油燈下,像淬了毒的刀子,死死地剜著他。
“你毛病怎么那么多!”
她低聲咒罵了一句,但看著他那條動彈不得的廢腿,也知道他一個人根本去不了。
這破屋子就一張床,總不能讓他睡在地上,明天再費力氣把他抬起來。
郭秀秀咬著牙,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,從床底的破木箱里,扯出了一床又薄又硬、散發(fā)著霉味的破被子。
“砰!”
她把被子狠狠扔到床最里側,挨著墻的地方。
“睡那兒!”
她指著那個角落,聲音又冷又硬:“不許過界!”
說完,她不再理會楊勝利,自顧自地脫了外衣,躺在了床的外沿,背對著他。
楊勝利被她扶著,或者說拖著,好不容易挪到了床里側,躺在那床硌人的破被子上。
一股難聞的霉味直沖鼻腔。
床很窄。
即使郭秀秀已經(jīng)盡量往外挪,他還是能感覺到身邊另一個人的溫度和呼吸。
曾經(jīng),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溫存。
如今,卻像是睡在一塊燒紅的烙鐵旁邊,渾身不自在。
黑暗中,他睜著眼睛,聽著郭秀秀漸漸平穩(wěn)下來的呼吸聲,心里五味雜陳。
他想起了張佩珍。
以前他喝醉了酒,半夜要起夜,張佩珍總是二話不說就爬起來,點上燈,扶著他去院里。
回來還會給他倒上一碗溫水。
那時候他覺得理所當然。
現(xiàn)在想來,那樣的日子,原來是天堂。
一個被他親手打碎了的天堂。
秋夜的風從窗戶縫里鉆進來,刮在人臉上,涼颼颼的。
楊勝利輾轉反側,怎么也睡不著。
小腹的脹痛感,在寂靜的夜里被無限放大。
他忍了又忍。
直到后半夜。
楊勝利感覺自己真的要憋不住了。
再這樣下去,他感覺自己的膀胱都要炸開!
他顧不上什么臉面了,在劇烈的痛苦下,他顫抖著手,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人。
“秀秀秀”
郭秀秀睡得正沉,被他一推,不耐煩地哼了一聲,翻了個身。
楊勝利沒辦法,只好又推了推她,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哀求。
“秀秀,醒醒我、我受不了了”
“你他媽的有完沒完!”
郭秀秀“唰”地一下睜開眼,猛地坐起身,聲音像是要吃人,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尖利。
“大半夜的不睡覺,你詐尸??!”
楊勝利被她吼得一哆嗦,憋得發(fā)白的嘴唇哆嗦著。
“我我要上茅房真的真的憋不住了”
郭秀秀胸口劇烈地起伏著,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他,像是要噴出火來。
她好不容易睡著,就被這個廢物給吵醒了!
“上茅房?你當我是誰?張佩珍那個老賤人嗎?”
她指著楊勝利的鼻子,破口大罵。
“一天到晚伺候你吃喝拉撒?!”
“我告訴你楊勝利,我白天把你弄進來,已經(jīng)是對你天大的恩惠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