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
周景川的身子，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。
嗯。他應(yīng)了一聲。
唐瑾瑜的視線從他工整的字跡上移開，落在了旁邊的罪魁禍?zhǔn)咨稀?/p>
這么多啊，她嘖了一聲，我?guī)湍惆?，我寫字快?/p>
不用。
周景川幾乎是立刻回絕，伸手就把那本破臺賬合上。
先吃飯。他沉聲說著，將那本礙眼的東西推到一邊，然后拿出了早上唐瑾瑜給他的飯盒。
白米飯上，臥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，旁邊是炒得油汪汪的土豆絲，還帶著一點青椒。
雖然已經(jīng)冷了，但仍散發(fā)著香味。
唐瑾瑜的動作卻頓住了。
她的目光，落在了那本被他推開的臺賬上。
那被水泡得發(fā)皺起泡的封面，那被老鼠啃出的缺口，那泛黃發(fā)霉的紙頁......
等一下。
她的聲音冷了下來。
你們技術(shù)科的臺賬，怎么破成這樣
周景川夾菜的動作一停，抬眼看她。
應(yīng)該是以前的舊賬了，年頭有點久。他輕描淡寫地解釋。
年頭久
唐瑾瑜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。
就算是解放前的賬本，保管得好好的也不至于爛成這樣！
她柳眉一豎，伸手一把就將那本破爛臺賬給抓了過來。
她抓過那本臺賬，嘩啦啦地翻了開來。
一股刺鼻的霉味混合著紙張腐爛的酸氣，直沖鼻腔。
她的指尖，甚至沾上了一層黑灰色的霉菌。
唐瑾瑜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。
她快速地掃著上面的內(nèi)容，那些模糊的日期和設(shè)備編號。
柴油發(fā)電機(jī)，3月12號，軸承異響......
三號車床，2月27號，傳動齒輪磨損......
她抬起頭，這上面記的，都是今年第一季度的
周景川點了點頭，咽下嘴里的飯菜。
嗯。
他頓了頓，補(bǔ)充道，李建斌讓我把廠里今年第一季度的故障統(tǒng)計，全部抄出來。
這不可能啊！
唐瑾瑜疑惑道，第一季度到現(xiàn)在才幾個月就算是放在露天風(fēng)吹雨淋，也不至于爛成這個鬼樣子！
她的手指，重重地戳在臺賬那被水泡得發(fā)皺起泡的封皮上。
而且你看這水漬，這發(fā)霉的印子......這分明就是被水整個泡透過！
她的話說到一半，突然頓住了。
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。
周景川不解地看著她。
只見唐瑾瑜的眼睛里，閃過一絲恍然。
對了......她喃喃自語。
我想起來了。
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本破爛的臺賬上，眼神變得銳利起來。
我之前做統(tǒng)計，經(jīng)常要拿我們車間的記錄表，去跟你們技術(shù)科核對維修單。
周景川安靜地聽著，沒有插話。
我記得清清楚楚，就是雨季那會兒，你們技術(shù)科有扇窗戶沒關(guān)嚴(yán)實，漏了一夜的雨。
她的語速越來越快，像是在驗證自己的記憶。
聽說泡壞了一批臺賬和資料，你們趙組長氣得在辦公室里罵了半天，說這下全成了糊涂賬！
后來呢周景川下意識地問。
后來唐瑾瑜想了想，后來趙組長發(fā)了話，讓你們技術(shù)部的人加班加點，把泡了水的臺賬重新謄抄了一本新的。
我還聽說，那本新抄的臺賬寶貝得很，專門鎖在檔案室的鐵皮柜里，鑰匙都在趙組長自己手里攥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