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音不大，卻仿佛帶著某種言出法隨的魔力，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與憤怒。整個會議棚的空氣，都仿佛凝固了。
所有人，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長桌的盡頭。
那位從會議開始，就一直沉默不語，仿佛睡著了的，身穿樸素中山裝的老人，緩緩地，睜開了眼睛。
龍國大長老。
他沒有去看那些激動的將領(lǐng)，而是將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，深邃的目光，落在了顧笙的身上。
他的臉上，沒有憤怒，沒有斥責(zé)，甚至沒有一絲波瀾。
只有一種，棋手找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、離經(jīng)叛道的棋路后，所產(chǎn)生的，淡淡的欣賞。
“熊將軍?！?/p>
大長老開口了，聲音平靜得可怕。
“你的‘商業(yè)模式’，很有趣?！?/p>
“但是，并購重組之后，必然會面臨企業(yè)文化沖突和原有管理團(tuán)隊(duì)的安置問題。尤其是那些被‘強(qiáng)制收購’的‘不良資產(chǎn)’，他們的反抗情緒會非常激烈?！?/p>
“對此，你的‘熊熊集團(tuán)’，又有什么樣成熟的解決方案呢？或者說，你的‘企業(yè)文化’，如何確保能夠覆蓋并同化他們？”
此言一出。
全場，死寂。
所有將軍，都如同被施了定身術(shù)一般，僵在原地，臉上的表情，精彩到了極點(diǎn)，從憤怒到錯愕，再到徹底的茫然。
李振國更是直接傻了眼，他張大了嘴巴，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(jīng)徹底宕機(jī)。
大長老......
他......他竟然在跟這頭熊，一本正經(jīng)地，探討起了......跨國并購后的企業(yè)管理與文化整合問題？
顧笙咧開嘴，那森然的笑容里，充滿了棋逢對手的興奮。
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老頭兒，一句話，就戳破了他所有商業(yè)模式的華麗外衣，直指最核心的本質(zhì)——暴力兼并后的管理難題。
這老頭，不是在問，而是在考。
考他顧笙，究竟只是一個憑著拳頭硬、運(yùn)氣好，偶然崛起的草頭王，還是一個真正有能力，有手腕，能一統(tǒng)長白山，甚至走的更遠(yuǎn)的梟雄！
就在顧笙清了清嗓子，熊臉上露出一個“我將為你們上一堂價(jià)值百萬的MBA課”的表情，準(zhǔn)備將自己那套“KPI考核+企業(yè)文化洗腦+勞改營再教育”的三板斧吹得天花亂墜時(shí)。
長桌盡頭，那位始終面帶微笑的大長老，臉上的笑容，卻緩緩收斂了。
他那雙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浮現(xiàn)出一種山岳般沉重的，凝重。
“熊將軍，你之前所做的一切，無論是收編妖王，還是與我軍方合作，在我看來，都只是在處理一些......皮外傷?！?/p>
大長老的聲音，依舊平穩(wěn)，卻帶著一股讓人心頭發(fā)寒的涼意。
“但現(xiàn)在，我們面臨的，是足以讓整個龍國，都可能會爛到根子里的絕癥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