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月拆開信，聲音凝重地讀道：“皇后離京已久，北疆既平，當(dāng)速歸，朕甚念卿?！?/p>
甚念。
她也念著他，她也想早點回去，可她憂心忡忡，總感覺回去之后迎接她的會是更大的挑戰(zhàn)。
“將軍，陛下用的落款是......煜?！?/p>
燕霽雪猛地轉(zhuǎn)頭，牽動傷口疼得倒抽冷氣：“什么”
松月將信遞給她，她看了又看，目光始終落在落款的那個“煜”字上。
劉景煜。
煜。
他可是皇帝，皇帝怎么能用“煜”來做自稱，或許也只有在她這個極其信任愛重的人面前，他才會放下身份。
燕霽雪長舒一口氣，心里的憂思漸漸撫平。
她口口聲聲說會相信他，可她現(xiàn)在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她的信任只是浮于表面。
“準(zhǔn)備一下，三日后班師回朝?！?/p>
燕霽雪沉默許久，才下了命令。
松月卻沒有立即領(lǐng)命，她猶豫片刻，罕見地直視燕霽雪的眼睛：
“將軍...皇后娘娘，您想過回去后要面對什么嗎？”
燕霽雪一愣。
“離京半年，失蹤兩次，軍中威望過盛......”松月一字一句道，“朝中那些御史的嘴，您比屬下清楚，那些人巴不得您趕緊出什么紕漏，好給他們幾個彈劾您，畢竟您當(dāng)初一路從妃位走上皇后之位，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，也太順暢了。”
帳外傳來將士們的笑鬧聲，有人在唱北疆民謠，歌頌“女帥”的英勇事跡。
燕霽雪忽然想起離京前最后一次朝會，左都御史那意味深長的眼神，“皇后娘娘親自領(lǐng)兵，恐非國家之福啊......”
“你說的我都懂?！毖囔V雪摩挲著信紙，幽幽嘆了口氣，“可我愿意相信陛下，若連這點信任都沒有，我跟他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也該到頭了?！?/p>
松月苦笑：“娘娘，人心易變，您離京這半年，宮里已經(jīng)多了位林貴妃......”
燕霽雪手上一頓。
這事她其實早從密報中知曉，林若微的表妹林若雪，在三個月前被冊封為貴妃。
據(jù)說那位林貴妃生的比林若微還要嬌艷，可謂天姿國色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。
最要緊的是，她的性子比林若微圓滑太多，能哄得所有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。
而她這些年一直避世不出，也不議婚，就是為了匹配這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人。
“這有什么，陛下需要平衡朝局，后宮的妃子只會多不會少?！?/p>
燕霽雪像是在說服松月，又像是在寬慰自己，“何況太傅府也不是吃素的，若微瞎了眼睛，便成了他們的棄子，他們當(dāng)然得再找一個替代品?！?/p>
“可是，可是......”松月喉結(jié)滾動，“奴婢聽說，林貴妃已經(jīng)懷有身孕?！?/p>
帳內(nèi)突然安靜得可怕。
燕霽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，一下重過一下。
半晌，燕霽雪輕聲道：“那便恭喜陛下子嗣綿延?！?/p>
松月震驚地看著燕霽雪，似乎沒想到燕霽雪會如此平靜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燕霽雪袖中的手已經(jīng)掐出了血印。
但燕霽雪必須相信——相信那個曾親口說出“雪兒，深宮艱險，朕惟愿信你”的人。
“去準(zhǔn)備吧?！毖囔V雪轉(zhuǎn)過身去，不讓松月看見她的表情，“臨走前，我們要確保邊境萬無一失。”
松月深深一揖，退出帳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