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手摘下冕旒，露出一張略顯疲憊的臉，低聲道：“瑋帛，你覺得朕是那種會妥協(xié)的人嗎？”
“陛下若有打算，不妨直言。”顧瑋帛一怔，隨即皺眉。
聞人彥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，遞給他：“朕這些日子一直想要拉攏朝中舊臣，柳尚書雖然投靠于朕，可朕總覺得他包藏禍心，便一心想著詐一詐他。”
顧瑋帛攥緊信紙，眼中寒光閃爍：“那陛下打算如何？”
“朕要你配合演一場戲?！甭勅藦┴撌侄?，望向窗外紛飛的大雪，緩緩道，“只有讓他們以為咱們君臣離心，他們才會放松警惕，要是能抓到把柄，朕便可以將朝中的人都換成自己的親信?！?/p>
顧瑋帛低頭，沉吟片刻。
他搖搖頭：“事關(guān)薇薇，我不想冒險?！?/p>
“此事并非需要她冒險?！甭勅藦┬Φ?，“不過朕看你那個世子妃只怕另有心思，你不如回去跟她好好商量一番吧?！?/p>
顧瑋帛踏著積雪回府時，檐下的冰棱正滴落著融化的雪水。
他遠遠看見施寧薇披著狐裘站在廊下，手中捧著個鎏金手爐，正望著院中一株紅梅出神。
“薇薇?！彼庀抡礉M雪粒的大氅，握住她微涼的手，“怎么站在風口？”
施寧薇回神，將手爐塞進他懷里：“聽說北境使者提了荒唐的條件？”
“你都知道了？”顧瑋帛神色一凜，攬著她往暖閣走。
暖閣里銀炭燒得正旺，熏籠上溫著的蜜餞散發(fā)出甜香。
施寧薇替他斟了杯熱茶，突然從袖中取出枚雙魚玉佩：“先看看這個?！?/p>
玉佩在燭光下泛著血絲般的紋路，顧瑋帛接過的瞬間瞳孔驟縮——這是北境皇族才有的赤血玉。
“今日我去見了祖母。”施寧薇聲音輕得像飄落的雪，將今日發(fā)生的事情娓娓道來，“原來我娘是北境前朝公主......”
窗外北風呼嘯，吹得窗欞咯咯作響。
顧瑋帛猛地攥緊玉佩，茶盞翻倒在案幾上，深色茶湯漫過錦緞桌布。
“所以北境王要你和親......”他喉結(jié)滾動，“是知道了你的身份？”
施寧薇搖了搖頭，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：“我倒覺得未必——”
“我娘說，赤烏騎乃是她一手創(chuàng)立，想來他們更會聽命于她，如今我既然手握信物，自然也能夠聽命于我?！?/p>
“要是能夠趁機將靖北王拉下王位，兩國戰(zhàn)事可解，我也能替娘與外祖父報仇雪恨?！?/p>
她指尖撫過信上字跡，輕聲道：“我想將計就計?！?/p>
“不行！”顧瑋帛霍然起身，案幾被撞得移位，“北境王殘暴成性，你若落在他手里——”
“你聽我說完?！笔庌崩∷囊滦?，“陛下今日留你，可是要演場君臣離心的戲？”
她前世也經(jīng)歷過這些。
那時顧瑋帛什么都不肯說，還叫她擔心了好一段時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