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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傍晚黃昏。
房間周朝禮睜開眼時,視野先是模糊的白,幾秒后才聚焦——然后就撞進了卿意的眼睛里。
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,沒開燈,側臉埋在陰影里。
手里捏著本翻開的書,卻顯然沒看進去,指尖停在某一頁,一動不動,目光落在他身上,安靜得像幅畫。
周朝禮的呼吸頓了頓。
他動了動手指,他記得自己暈過去的情形......
他以為醒來時,又沒有她的身影了。
上一回,她說,他是裝的。
可......
她怎么會在這里?
男人喉結動了動,剛想開口,卿意已經先他一步有了動作。
她合上手里的書,站起身,動作很輕,像怕驚擾了什么。
走到床邊時,她垂著眼,視線掠過他蒼白的臉,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,清清淡淡的:“餓了嗎?吃飯?”
周朝禮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他確實餓。
胃里空得發(fā)慌,隱隱還墜著疼,但比起生理上的不適,卿意這態(tài)度更讓他在意。
她沒質問,沒嘲諷,甚至沒提他昨天為什么會突然倒下,只是平靜地問他要不要吃飯。
太反常了。
他們之間從來不是這樣的。
周朝禮盯著她,黑眸深處翻涌著審視。
他太了解卿意了,她看似柔軟的外殼下裹著一身刺,只有在真正放下防備時才會收起鋒芒,可更多時候,她的平靜都是偽裝,底下藏著的是更洶涌的情緒。
“態(tài)度反常?!彼_口,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沙啞,卻字字清晰,“姜阮都跟你說了什么?”
卿意的動作頓了頓,捏著床沿的手指微微收緊,指節(jié)泛白。
看著她的反應,周朝禮心里就明了了。
果然是姜阮。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,語氣里帶著慣有的疏離:“她是不是跟你說我有多可憐?”
他頓了頓,視線落在她臉上:“卿意,不必信她,她那個人,就喜歡把芝麻大的事夸張成西瓜,賣慘博同情這套,她最擅長。”
他情緒通常都很穩(wěn)定。
情緒內斂,沉穩(wěn)。
周朝禮對所有的事物都有著反常的敏感。
很多事情他只需要微微一想,便知道是因為什么。
卿意的指尖在床沿上劃了一下,冰涼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到心里。
姜阮的話還在耳邊回響。
那些話像潮水,一波波涌進卿意心里,把她一直以來的認知沖得七零八落。
她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男人,想起他平時沉默的樣子,想起他總在深夜獨自處理文件的背影,想起他在奶奶葬禮上紅著的眼眶......原來那些她以為的冷漠,背后藏著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。
可她又不敢全信。
周朝禮是什么樣的人?是那個在商場上能把對手逼得無路可退的周總,是那個永遠把情緒藏得滴水不漏的周朝禮。
他怎么會像姜阮說的那樣......
心里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,扯不開,理不清。
卿意深吸一口氣,抬起眼,避開了他的問題,聲音依舊平靜:“老宅的事情怎么樣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