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咕嚕咕嚕——”
水流破裂成一串串氣泡不停上涌。
綿軟柔亮的長鳴從潮漲的水波一層比一層激蕩地覆過耳膜,自帶細碎柔光的粉鱗在海里翻卷躍起,被潮水吞沒納入,又從碧波底下浮出濃艷綺麗的尾鰭。
越往下,水壓越重,痛苦擠迫著他的全部感官。
交纏在身上的粉鱗魚尾也跟著越來越模糊,變成一團團模糊色塊……
水流驟然退去,畫面消散成了噪點。
在幾何玻璃面的偌大泳池里,陸斂白赤著上身從深水區(qū)猛地浮出水面。
青筋凸起的手臂撐在岸邊扶梯,呼吸粗重,緩了半晌才從那個反反復(fù)復(fù)在他夢境里出現(xiàn)了快三年的冰冷纏綿的深海里抽離出來。
上岸,徑自走進浴室,在嘩啦水聲中簡單沖洗了一遍,關(guān)掉水,用干毛巾擦拭了下頭發(fā),順手披上睡袍時,視線在面前的鏡子停了幾秒。
系得松垮隨意的睡袍半敞,很清楚得以看到,靠近胸膛左側(cè)的心臟部位那里,一片若隱若現(xiàn)的魚類鱗片紋理,就好像是天生紋在皮膚上面的。
已經(jīng)記不清是的貨物底下,兩個人就擠在幽暗的狹小空間里,只有一點點縫隙的余光透進來。
荊未眠正撐在他身上側(cè)耳聽著外邊動靜,忽然感覺那只沉實的大手從后背不著痕跡移開。
迅速意識過來什么,伸手去摸外套的口袋,果然紙條不見了。
荊未眠瞇了瞇眼,“陸上將,你要臉不要?”
集裝箱里面太擁擠了,荊未眠此刻又幾乎跨在陸斂白腿上,剛跑過的粉色發(fā)尾有些不羈地粘在男人肩膀衣服上,晃動間輕輕癢癢刮劃過他的喉結(jié)。
陸斂白面不改色撥開那一縷微卷的粉發(fā),看著她,聲音低沉微啞。
“荊醫(yī)生還來這種地方?”
“基地規(guī)定了我不能來?紙條還我!”
“那倒沒有。”
陸斂白按住她靠過來亂動的手。
男人健壯的胸口被她淋落衣領(lǐng)那里的酒液弄濕,嗅聞到那一股摻雜著酒味的甜香幾乎要把他全身浸透了,他不得不再度扣緊了手腕帶。
壓著胸腔不明升涌的郁煩,面色愈發(fā)冷銳逼人:“你到底噴了什么香水,甜膩死了?!?/p>
荊未眠瞬間察覺到他強大的精神力明顯不規(guī)律地躁動,不由眼角微微上挑。
“別嘴硬了上將大人,自制力不行就直說,扯什么香水?!?/p>
“……”
沉默片刻,陸斂白鎮(zhèn)靜地單手解開系得嚴絲合縫的領(lǐng)扣,“是嗎?!?/p>
“把紙條還我,我之后肯定不會在基地亂說陸上將一天之內(nèi)對著一位剛?cè)肼毜寞熡鷰熅癖┢饍纱蔚膲脑??!?/p>
陸斂白從解開的外衣夾層取出針劑。
氣息沉沉,“……從我身上下去?!?/p>
荊未眠非但不怕,還刀尖舔血似的故意箍緊他的腿,用手指尖在他滾動的喉結(jié)上方慢慢摩挲,“紙條?!?/p>
陸上將不語,只是一味地往自己手臂扎上精神抑制劑。